009
8.
手上老茧在一次次捻拨下消褪又生出。
昭昭说得对,我和她的手本就属于琵琶。
几日后,老院长提及青年琵琶手的选拔。
我有些忐忑难安,又跃跃欲试。
毕竟,三十岁这个而立之年。
在许多人眼里或许都算老了。
老院长凝睇我手中的琵琶说:
“我认识几个老朋友,在找继承传统乐器的青年琵琶手。”
“你挺适合的,才三十岁而已,人生刚刚起步。”
我紧张地勾起琴弦,余音悠长。
可老院长一眼看穿我的不安:
“别担心,离了婚的女人不是离了水的鱼。你得有你的天地。”
我的天地在哪呢?
我不由望向窗外晒太阳的昭昭。
她一头黄毛,垂首拨弄琵琶弦。
那专心致志的模样,像极了我。
这是我的女儿昭昭呀。
心头涌动一股澎湃的暖意。
可我想起拟好的离婚协议。
也忽然意识到,昭昭终究要回到属于她的时空去。
顿时心生不忍,我匆匆走去,想抱抱我的好昭昭。
楚琛就是在这时出现的。
他气冲冲地跑来,反复有千万句质问要冲口而出。
可看见我怀里的琵琶,他却突然怔住,停在原地。
那双猩红的眼里,似有什么在悄然融化。
他哑着声音,一派温柔姿态:
“朝暮,跟我回家好不好?”
“这是我特意为你挑选的生日礼物。”
他急忙掏出一个丝绒盒子。
打开是串莹润的珍珠项链。
是非常精致的美丽刑具。
可惜,我不需要,也不想要。
昭昭没好气地弹了几个音,翻着白眼:
“老婆走了才知道来追,早干嘛去了。”
楚琛的双眼掠过那股不服输的倔强。
我想起律师拟好的离婚协议。
刚好和他做个了断吧。
离婚协议递到他面前。
“签了吧,楚琛。”
他攥着纸张,指节泛白。
身体和纸张都在颤抖。
“十五年的情爱,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
我点点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对,不要了。”
“和你在一起十五年,已经是我的极限。”
这是我第二次见楚琛流泪。
第一次是我第一次流产,他在病房忏悔。
这一次是我们恩断义绝,他又泣不成声。
良久,他望向昭昭。
像是望向十五岁的我。
“那她呢?昭昭是我们的孩子呀!离婚了可怎么办?”
其实这也是曾经一度盘桓我心头的疑虑。
但此刻,我心里一片澄明,搂住了昭昭:
“楚琛,昭昭的父亲是谁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永远是她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