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起临入宫前，沈烨清并没有换上侯爵该有的朝服。

而是穿了当初宁婉婉为他缝制的一身粗布衣衫，除此之外再无装饰。

布料粗糙，满是补丁。

沈老夫人送沈烨清离开时瞧见了他的装扮，忍不住出声问道。

“清儿，你这又是做什么？”

沈烨清只拂袖跪地，结结实实地给沈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

“母亲，我走了。”

他将林倾月的血书展开，咬破手指，在最末端写下一行字。

“臣沈烨清之罪万死难辞。”

掌心始终攥着他从下人准备烧掉的废物堆里翻出来的玉兰簪。

簪子玉质温润，触手生温，是难得一见的好料子。

他轻轻摩挲着纤细钝圆的簪尾，恍惚间明白了一件事。

其实沈烨清很早就能瞧出这玉兰簪的来历不凡。

自幼生长在富贵堆里，辨别金银玉器对沈烨清来说是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的事。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没将宁婉婉视作和他一样的人。

一个乡野出身的渔女，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好的东西。

沈烨清将玉兰簪收回袖里，没有选择骑马。

而是穿着在渔村居住时才会穿着的草鞋，一步一步往宫门的方向走去。

如今正是酷暑，地面被骄阳烤得滚烫。

没走多远，沈烨清脚底就烫得起满了泡。

但他连停顿都没有，一步一步，像是抱着某种使命般走向宫门。

沿途有一同上朝的官员瞧见了他，意味深长地打趣着。

“古有荆轲负荆请罪，今有万户侯草鞋求饶？”

说完，高高扬起马鞭，鞭尾正正好好落在了沈烨清肩头。

一道血痕赫然出现，沈烨清却像是完全没有听到官员的话。

他望向不远处敞开的宫门。

不再是紧闭不开，而是有了来来往往的官员。

而他，也终于等到了能再次入内的允准。

沈烨清跪下来，转过身，朝着侯府的方向远远磕了三个头。

他从接到旨意的那刻就做了决定。

进了这扇门，便没打算再出去。

沈烨清跟随着人流走到大殿上，他远远便看到了那道令他日夜思念的身影。

宁婉婉按品大妆，公主朝服将她打扮得格外雍容。

她站在御座之侧，目光平静地扫过殿内众臣，带着不容侵犯的凛然。

朝会伊始，太监尖利的声音传遍殿内。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沈烨清上前一步，将手中的奏折向前递出。

“罪臣沈烨清，有本启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