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言无忌，再多问几句，恐怕强撑的和谐也维持不下去了。

我朝她笑笑，脱下外套披在身上，遮住脸。

光源被隔绝，黑暗中的思绪反而更清晰。

车子忽然刹停。

不像是出了故障，却好半晌没动。

我坐起身。

远处一辆黑车缓缓刹停，堵在正对面。

山间路窄，是单行道。

没有一方先退让，谁也过不去。

「让一让吧。」我按着太阳穴，「别在这耗了，我头疼。」

他解锁车门，「你带小宣下车。」

我顿了会，还是照做。

小宣已经困了，抱着我的腰打瞌睡。

身后越野车油门声猛然轰响。

下一秒，竟直直冲了出去。

对向司机惊慌打方向盘，歪斜避到了路边。

险些就是撞山的案子。

我看得心惊。

谈京南驾着越野缓缓后退，停在我脚边。

「上车。」

我抱着小宣，气笑了。

「你发什么疯，让个路要你命了？」

他不言，垂眼觑着从对方车上下来的一男一女。

……

程小姐。

「谈京南！」

她气急败坏。

「我给你道过歉了你还要怎……」

话音戛然而止，她眯起眼，也认出了我。

「是你？你怎么还在？」

身侧男人皱起眉，将她拽到身后。

「小妹不懂事闯了祸，可毕竟也是几年前的事了。两家人，何必一直闹这么僵。」

他客气地朝谈京南递烟，又半开玩笑，往我面前发。

我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接过。

「程姝，过来。」他朝身后轻呵，「给周小姐道歉。」

程姝梗着脖子，憋得红眼。

「我说，给周小姐道歉。」

程先生仍旧笑着，声音里已带了冷调。

「对不起，」程姝低头咬着牙，「我错了，不该找你麻烦。」

「当不起。」我说，「没有你也有别人来。」

谈京南侧目觑我，从我手中捻走那支烟。

象征性地点了，抽半口便踏地碾灭。

他扫过程家兄妹，淡淡道。

「一路顺风。」

两车相会。

他加速驶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车程还有一个多小时，睡会吧。」

「我睡得着？等会你再碰见哪个仇家重复一遍怎么办。」

谈京南缓缓打着方向盘，「我没有别的仇家。」

我偏开脸，看着窗外。

他一贯是这样。

说着不清不楚的话，做着不清不楚的事，等人自己慢慢想。

好像刚才的所有都在说，颂颂，我给你出气。

情绪终究抵不过生理。

小宣埋在我胸口睡着，散着小狗似的热气。

我也开始觉得困。

靠在窗边，浅浅打个盹。

……

夕阳落在我脸上，有些刺目。

我惊醒，恰与内视镜中谈京南的目光对上。

他也将驾驶座放倒几分，半睁着眼，出神地看着后座。

竟是久未见过的缱绻。

我回避视线，怀里人扭扭身，伸了个懒腰。

一见窗外，便精神百倍。

「爸爸！我们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