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手术室顶上的红灯，像一只噬血的独眼，死死地盯着我。

空气里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刺鼻，钻进我的每一个毛孔，让我从骨头缝里往外冒着寒气。

走廊里空无一人，我的脚步声在光滑的地板上回响，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狂乱的心跳上。

刚才，医生面无表情地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白大褂上沾着几点刺目的红。

“产妇大出血，情况很危险，需要立刻输血。你是她丈夫江河吧？过来签个字。”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砸中。

世界瞬间失去了所有声音，只剩下那句“情况很危险”在我耳边无限循环。

我伸出手，想去接那支笔和那张薄薄的纸，却发现自己的手抖得不成样子，连笔都握不住。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发疯一样震动起来，尖锐的铃声划破了这死寂的绝望，显得格外刺耳。

屏幕上跳动着两个字——妈妈。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稳住颤抖的声音，按下了接听键。

“喂，妈……”

“江河！你干什么去了！打你电话怎么半天不接！江涛说你关机了！”

电话那头，我妈刘琴的声音中气十足，充满了不耐烦的质问，仿佛我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心脏猛地一紧，疼得我喘不过气。

“妈，苏妍……苏妍在抢救，她大出血……”我的声音嘶哑，带着我自己都能听见的哭腔。

我以为，任何一个母亲，在听到儿媳妇命悬一线时，都会有关切，哪怕只是一句。

我错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秒，随即爆发出更加尖锐的咆哮。

“女人生孩子不都这样吗？哪个女人不是鬼门关走一遭？你大惊小怪什么！”

“你赶紧给我回来一趟！你弟媳妇李娟害喜，就馋你做的那道‘赛螃蟹’，从早上念叨到现在了，一口东西都没吃下去！她肚子里怀的可是我们江家的长孙，金贵着呢！要是饿坏了，你担待得起吗？！”

轰隆。

我感觉我的世界彻底崩塌了。

血肉模糊的妻子，和一道用鸡蛋黄模仿蟹黄的菜。

在我妈刘琴的心里，竟然可以放在同一个天平上。

不，甚至，那道菜比我妻子的命，还要重。

“妈……”我张了张嘴，却发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喉咙里像是堵了一团烧红的炭。

“行了行了，别磨叽了！赶紧回来！我等你！”

“嘟——嘟——嘟——”

电话被她干脆利落地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呆立在原地，魂不守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