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府·拂晓

夫人，该梳洗了。冬梅推开虚掩的偏房门，铜盆里的温水腾起氤氲雾气。

冬梅执起梳篦的手突然顿住：夫人，您这脖子......菱花镜中，那道泛着紫红的齿痕在晨光下格外刺目，像落在雪地上的梅瓣，又像被烙铁灼过的印记。

无碍。苏如烟指尖抚过伤痕，铜镜映出她眼底未散的惊惶。冬梅识趣地噤声，木梳穿过青丝时带下几根断发——那是昨夜被生生扯落的。

娘亲！清歌脆生生的呼唤撞破满室沉寂。苏如烟急急系上鹅黄丝巾，唇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清歌来得正好。绢帕边缘，齿痕犹自若隐若现。

昨夜我和小灵狐等娘亲等到睡着啦！小姑娘扑进母亲怀里，突然皱眉，娘亲身上有酒气......

“我明明昨夜洗了澡，怎么会还有酒气？内衣忘记换了？”苏如烟寻思着。

布庄新到的云锦要连夜入库。苏如烟将女儿鬓边碎发别到耳后，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冬梅，快带清歌去用早膳，莫误了学堂的时辰。

回廊转角，孟远的身影如一道沉默的碑。苏如烟下意识攥紧丝巾，指节泛白。

早...早啊。她声音轻得像枝头将坠的露水。

冬梅见状连忙牵过清歌：小姐昨儿不是说想吃桂花糖糕？小姑娘蹦跳着被引开，廊下只剩更漏滴答。

布庄的账目...特别繁杂...她的解释碎在晨风里。

廊下银杏叶沙沙作响，孟远的身影在晨光中凝成一道剪影。苏如烟下意识按住丝巾，那枚被秦墨扯落的朱钗仿佛又在发间灼烧起来。

孟远声音沙哑：“我送你的朱钗，今个怎么不戴？。”

“丢……丢了！”苏如烟喉间发紧。

“丢了就丢了吧！改日我再给你买一个。时间不早了，我带清歌去学堂了。”孟远说道。

“多谢，夫君！”苏如烟说道。

桃花飘落在苏如烟脚边时，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帕已经绞成了麻花。

清歌蹦跳着回来取书包时，带起一阵风。苏如烟颈间的丝巾突然松开，小姑娘踮起脚尖：娘亲这里被虫子咬了吗？

她冰凉的小手触到齿痕，惊得苏如烟倒退半步，后腰撞上多宝阁。阁上那对青瓷鸳鸯瓶摇晃着，就像昨夜马车里那盏将熄未熄的灯笼。

当孟远的马车驶出巷口，苏如烟终于瘫坐在妆台前。铜镜映出她颈间层层叠叠的伤痕，像极了被风雨摧折的梨花。

铜镜一声砸在地上，苏如烟颤抖的手指抚过颈间青紫的咬痕。秦墨...她将这个名字在齿间碾碎，却尝到比黄连更苦的滋味。

“秦墨，为什么？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辜负我，又要来折辱我。”苏如烟虽然心里并不爱孟远，但是这么多年在孟远的陪伴下，她的心已经开始被融化了，可是就在这时她曾经念念不忘的秦墨出现了，而且像变了一个人一样，把她折磨的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