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第四年,他开始不可抑制地想起我。
想起那些秉烛夜谈的时光,想起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能懂的眼神,想起我们并肩走过的每一步荆棘。
他开始怀念那种知己的感觉,而白晚黎,终究成了外人。
第五年,争吵变得频繁。
白晚黎敏感于他日渐的冷淡,更因港城中从未停歇的风言风语而惶惶不安。
当年商业晚宴上我那一闹,虽被强力压下,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我父亲的惨死,我这位发妻的数年牢狱之灾,都成了他江子昱忘恩负义、刻薄寡恩的铁证。
军区里面虽未明言,但态度已渐渐冷了。
一个能逼死对自己有救命之恩的岳父、对结发之妻如此狠绝的人,信誉又能有几分?
信任不再,支持渐衰,他这首长的位子,坐得便如履薄冰。
而这一切,都成了他们争吵的根源。
直到白晚黎诊出有孕,那些尖锐的矛盾才被暂时压下,维持着表面脆弱的平静。
他说这些时,语气很平缓,像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我大多时候只是听着,手里擦拭着甜品,或是核算着账目,并不插言,也不评价。
末了,他会自嘲地笑笑,看着我: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平白让你烦心。"
这时,外面的天色通常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他会站起身,理了理衣袍,说:"时辰不早了,我……改日再来。"
我点头,看着他颀长的身影融入巷口的夜色里,然后平静地关上店门,插好门闩。
将那一室残留的、属于他的气息,与他那些迟来的悔恨与倾诉,一同隔绝在外。
翌日,店铺刚开门不久,一位不速之客便到了。
白晚黎来了。
她穿着繁复华贵的皮草大衣,珠翠环绕,由一群保姆助理簇拥着,踏进我这间小小的甜品店。
店铺瞬间显得逼仄起来,空气中甜腻的香气似乎也被她身上浓郁的香水压了下去。
她扶着腰,腹部隆起已十分明显,目光在我脸上和瘸腿上扫过,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一丝居高临下的怜悯。
"姜诺姐姐,"她开口,声音娇柔,却字字带刺,"许久不见,你倒是……寻了处好地方清静。"
我正将新出炉的芝士蛋糕码放整齐,闻言并未抬头,只淡淡道:
"首长夫人大驾光临,想买什么甜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