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我妈的葬礼有序地进行。

天上还下着小雨。

我抱着黑色的遗像框，站在人群的最前面。

程立嘉撑着黑伞，举在我的头上。

我身后是我妈生前玩得来的好友，大多都是五六十岁的年纪，互相搀扶着，眼眶通红。

等待吊唁的人群逐渐散去时，天色已晚。

程立嘉眼底是遮不住的疲倦，哑声道：“回家吧，天都冷了，太晚了的话小心着凉。”

我没有应声。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嘴唇因干涩而皲裂。

程立嘉忍不住扶住我的手，却发现我的手比此刻的天还要凉。

“你想让妈看见你这萎靡不振的样子，就连死了，都要一直为你的事情操心吗？”

“滚开。”

我用力地挣脱了他的手，疯狂地擦拭着手臂的皮肤，仿佛被什么脏东西所触碰。

“雅卉。”程立嘉的眼眶跟着泛红，他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不要抗拒我，行吗。”

我低低地笑出了声，并没有看他，只是喃喃道：“那你去死吧。”

“死了我就原谅你。”

程立嘉胸口一阵窒息，此刻他才意识到。

原来被人恶语相向，是这般滋味。

当初我被人造谣，网上的人都在喊我去死。

当时我的心比上如今，会是谁更疼一些呢？

“你不要故意刺我，我答应了妈，以后会好好照顾你。”

程立嘉忍下所有酸楚，默默地站在我的身后。

我讽刺地看他一眼，恨恨道：“你的好好照顾，就是让我连我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吗？”

“那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我的身体摇晃起来，恍惚间，我眼底的红色仿佛又充血了几分。

“滚吧，看在你照顾了我妈一年的份上，我不和你吵架了。”

漠然的我似乎比当初激烈争吵的我更让人无所适从。

程立嘉闭上眼睛，将雨伞彻底向我那边倾斜。

雨滴打在他的脸上，身上，逐渐将他整个人淹没。

“我不会走的，以前是你拉着我回到正常的世界。现在，轮到我了。”

程立嘉在初三的时候，一场意外，同时带走了他的父母。

一夜之间，他成为了所有亲戚避之不及的存在。

最后，法院将他判给了他的姑姑，包括他父母的所有遗产。

没有人能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尤其里面的一个还不是自己亲生的。

高一刚开学，我便发现程立嘉在短短的两个月里，清瘦了至少一个衣服的码子。

我不敢多问，只是每天拉着程立嘉到处嘻嘻哈哈。

我从网上搜索无数冷笑话，第二天再一字一句地念给他听。

听见有同学戏称他是克星，我发了疯一样地冲过去，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对此，程立嘉始终不悲不喜，像是一个木偶。

直到我被记仇的同学揪着头发，强迫进了女厕所。

我整整消失了一个下午。

程立嘉坐在教室里，一动不动。

直到我带着口罩跑到他面前，程立嘉才转动了自己的眼珠，麻木地看向我。

“你也不要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