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寒霜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的她，尚且年幼，是拖着风筝到处乱跑的帝女。

梦里的她还保有自己的意识，低头愣愣地看着自己白嫩如莲藕般的小手。

她其实不是很喜欢这段时光。

少年时代，她是帝女，雄心勃勃，才华横溢。

青年时代，她是天帝，四海臣服，八方来拜。

在她这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一生中，唯有幼年时代，幼弱无力，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

恍惚间，她听见有人叫她。

“寒霜！”比她大一些的男孩儿满头大汗，跑来拉她的手，“天后娘娘晕倒了！快去看看！”

......对了，她不喜欢这段时间，还有一个原因。

她的母亲，就是在这时候离开她的。

所以她回想这时，只有痛苦。

可是现在......

云寒霜看着旁边形容狼狈，但眉眼依旧细腻可爱的男孩，眼眶一酸，险些落泪：“瑾瑜......”

男孩儿没听到她的低语，拉着她往翊坤宫跑。

翊坤宫里里外外，水泄不通。

天帝焦急地在外面踱步，劝解声和他呵斥仙医的声音混杂在一起，嘈杂得令人头疼。

一片混乱中，先天后把云寒霜和男孩儿叫到了跟前。

云寒霜看着母亲那张依旧美丽，但已经苍白的脸庞，浑身微微颤抖。

“瑾瑜，你来。”天后拉住男孩儿的手，温柔地问。男孩儿早已懂得生死，眼眶发红。

他开口，带着哭腔，却极为坚定：“您放心，我会用我的性命守护她。”

开口交付，即是生死。

后来，他也确实用生命践行了自己的诺言。

不......

云寒霜瞪大了双眼，想要说话。

她不想要这个人用性命来发誓。

她不想要他死。

可是在梦中，身不由己，她被死死禁锢着，说不出那个“不”字。

......

天后慈爱地笑道：“那本宫就为你们赐婚吧。来日时机成熟，你们就成亲，好不好？”

“好。”

云寒霜的泪珠一滴滴落下来。

她拼尽全力，张开嘴：“不！萧瑾瑜，我不要你为我去死！”

梦境轰然破碎，一切都化为黑雾远去。

云寒霜睁开眼，从榻上坐起，额上满是冷汗。

“陛下没事吧？”入目所及，是一张布满伤疤的脸。

萧伶犹豫地看着眼前满头虚汗的人，半晌，还是递上了丝帕：“可是惊梦了？”

云寒霜没有接过来，只是着急地抓住萧伶的衣领质问：“萧瑾瑜呢？我明明看到他了！他人呢！”

站在门外端着药的我愣住，叹息一声，提步走进去。

云寒霜怔怔地看着我，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顾我手中滚烫的药汁，疯了一般扑上来：“瑾瑜！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