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这是蒋迟第八次来我店里。
坐在窗边,点一大堆东西,也不吃,只是撑着脑袋出神。
或许是想到很久以前,他答应我会给我开一个甜品店。
只是在哈尔滨的六年都没开起来。
这下离开他,我反而在深圳有了自己的小店。
“你的咖啡!”
江景成穿着围裙,没好气的把杯子砸在桌上。
“喝了赶紧滚!”
我站在吧台后面,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蒋迟一眼,只能时不时听见他的咳嗽,和几大瓶药丸碰撞的声音。
听店员说,收拾垃圾的时候发现袋子里有很多带血的纸巾。
蒋迟生病了。
病得很重,说不准哪天就死了。
我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毕竟以前蒋迟为了生活打五份工,天天忙到脚不沾地,也没见他这么脆弱过。
那时他就跟铁打的人一样。
穿着我给他淘来的二手羽绒服,在零下二三十度的户外做工。
别人不接的工作,他全接,
别人嫌苦嫌累的,他都干。
要不是我出门买菜恰好撞见蹲在街角啃冰馒头的蒋迟,我还真信了他说的,工作轻松又有大餐吃。
“没事,你回去吧,乖。”
“我一点都不冷。”
他笑嘻嘻来碰我的手。
“你看,是热的。”
是烫的。
他明明就发烧了。
蒋迟死活不去医院,没办法,我只好拿了一百块钱给他,让他去买药。
晚上,他难得提前回了一次家。
“看我买了谁最爱吃的~”
他提着我心心念念很久的草莓蛋糕。
花了九十八元,剩下两元蒋迟给自己买了瓶维生素。
“钱当然要存,眠眠喜欢的也一定要买。”
蒋迟把日结的工资全交到我手里。
“我身体好着呢,补点维生素就行,没必要吃药。”
我咽下混着眼泪的蛋糕。
很甜。
甜到有点牙疼。
还有点发苦。
上面点缀了草莓,红得跟蒋迟发烧的脸一样。
其实它没有我想象中好吃。
“姐,蛋糕怎么处理?”
店员的话把我拉回现实。
“那人每天都点这么大的草莓蛋糕,又不吃,这不纯浪费吗,真是的。”
我让他们自行处理。
店员笑起来,麻溜地把蛋糕打包好。
“姐,你真的不吃吗?”
我摆摆手:
“早就过了喜欢吃甜食的年龄。”
“你们拿走吧。”
小姑娘提着蛋糕蹦蹦跳跳离开。
二十出头的年纪,快乐很简单,幸福也很简单。
我看着她消失在街角,也不自觉露出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