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儿的衰败和歇斯底里，让玄烨烦躁不已。

他开始控制不住地，将如今这个面目可憎的苏韵儿，与三百年前那个被他亲手剖去灵根，却依旧风华绝代，眼神倔强的我，做比较。

他开始不自觉地想起，战场上，我抱着孩儿的尸身，满身魔气，却能轻易化解他“缚神咒”的场景。

那股力量，强大，决绝，又带着令人心悸的悲怆。

他开始想起，我掏出那半块染血的龙形玉佩时，那双死寂的，不带一丝爱意的眼睛。

“这不可能......”

玄烨坐在九重天的大殿里，喃喃自语。

他不愿意相信那个魔尊是他的儿子，可那块玉佩，还有那张与他七分相似的脸，却像梦魇一样，日日夜夜折磨着他。

他心中的天平，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动摇。

他身为仙界至尊，执掌三界，断事向来果决。

可唯独在我的事情上，他乱了。

一种名为“悔恨”的情绪，像毒藤一样，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心脏。

他第一次，对自己三百年前的决定，产生了怀疑。

他派出了自己最心腹的暗卫，命他们潜入魔界，不惜一切代价，查清楚我这三百年，在魔渊到底经历了什么。

他想知道，我是如何活下来的。

那个孩子，又是如何出生的。

暗卫的效率很高。

半个月后，一份详细的卷宗，便呈现在了玄烨的面前。

卷宗上，没有华丽的辞藻，只有最平铺直叙的文字，记录着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在地狱里挣扎求生的血泪史。

“......仙后洛微坠入魔渊，为护腹中胎儿，以仙体强行吸纳怨气，重塑魔身，其间痛苦，非常人所能忍......”

“......诞下魔子后，因魔渊无食，遂日日以心头血喂养......”

“......为炼化怨气予魔子修炼，魔主洛微常年闭关于怨气最盛之深渊，神魂日夜受万鬼撕咬之苦......”

玄烨拿着卷宗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刀子，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心头血喂养......

万鬼撕咬......

他无法想象，那个曾经连被针扎一下都会喊疼的洛微，是如何熬过这三百年地狱般的日子的。

他一直以为，他剖她灵根，是为了救苏韵儿，是为了仙界大义。

他一直告诉自己，他没有错。

可现在，他看着卷宗上的字，心中的信念，第一次崩塌了。

他猛地站起身，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当年苏韵儿重病，难道真的，只有剖我灵根这一条路可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