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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岁那年，林宝根三岁。他已经学会了耀武扬威，跟在我屁股后面喊我“灾星”、“赔钱货”。这些都是他妈，我那个尖酸刻薄的婶婶王桂芬教的。

有一次，他抢我手里奶奶刚给的糖画，我不给，他张嘴就咬在我胳膊上。我疼得一甩手，把他推倒在地。

他立刻嚎啕大哭。

王桂芬闻声冲出来，一把将我推倒，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小贱种，敢动我们家宝根！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我爸从屋里出来，不问青红皂白，拎起院里的扫帚就朝我身上打。

一下，又一下，抽在背上、腿上，疼得我蜷缩成一团。

我没有哭，也没有求饶，只是死死地咬着嘴唇，用尽全身力气瞪着他。

奶奶冲出来抱住我，用她瘦弱的身体挡住扫帚，哭喊着：「建国！你疯了！她是你亲闺女啊！」

“亲闺女？”我爸喘着粗气，眼睛通红，“我没这样的闺女！她就是来讨债的！克死她妈还不够，现在还想害我侄子！我们老林家唯一的根！”

那天晚上，我发了高烧。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浑身滚烫，骨头缝里都在疼。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又看到了我妈。照片上，她笑得温柔。

我想问她，为什么要生下我。

可我张不开嘴。

奶奶守了我一夜，用冷毛巾一遍遍给我降温。天快亮的时候，她抱着我，眼泪滴在我的脸上。

“昭昭，我的乖孙女，你一定要活下去。”她说，“活下去，读了书，走出这个村子，永远别回来。”

活下去，走出去。

这六个字，像钉子一样，钉进了我幼小的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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