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成片的血迹如泼墨般喷洒在院墙上。
颜笙和凌九策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血迹,在张铮生前的房间内站定。
这里仍然保留着那天晚上的样子,满地暗红,是血液凝固后的颜色,四周则是红纱朦胧,即使距离极近,也像是隔着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潮湿的腥气。
“其实那天我第一次来就在想,为什么张铮的房间布置成这副模样。”颜笙轻声道,“虽说纨绔子弟都喜欢艳丽之色,但这样正红色的装扮,似乎更像是在布置迎娶正妻的新房一般。”
凌九策道:“现在想来,他应当是很喜欢这个外室,想要与对方成婚的。”
“而且,人只会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暴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所以张铮才会在这里养腿疾。”颜笙又道,“可这外室也存了害他的心思,所以即使察觉到张铮的异状,也没有出言提醒,而是任由他自取灭亡。”
“我说的对吗?”颜笙正对着数重红纱隔绝的房间中央,扬声道,“这位姑娘?”
——回答他的,却是一道如同雷电般的黑影!
颜笙霎时间飞身而起,在空中一个漂亮的旋身,用藏在腰间的软匕首结结实实地挡了回去,比来时的力道更大,速度更快!
吃痛的抽气声响起。
红纱丝丝缕缕,迤逦落地,房间正中处的红绸大床上,斜靠着一个人。
或者说,半个人。
那是个半是人身,半是鱼尾的黑鳞鲛人。
一见到对方的脸,颜笙就知道,自己赌对了。
——对方长着一张与阿南高度相似的脸。
在鲛人甩出下一波黑鳞前,颜笙抢先开口:“你是阿南的哥哥。”
不等对方回答,他又道:“我是颜笙。”
“颜笙?”鲛人一愣,停住动作,“你是……那个大明船队的孩子。”
*
果然,这个鲛人正是阿南多年未见的哥哥。
“你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颜笙问他。
“如你所见。”鲛人自失一笑,“张铮的腿被人敲碎,我的腿便被张铮拿走,换到自己身上。”
“可易骨之事并不顺利。那日,张铮又朝我发火,说自己腿疼,说我的腿不中用害他痛苦。我被打得难熬,便趁着张铮不在,院子里的仆人也睡觉的功夫,半夜从家中溜了出去。可变成鲛人之后,长时间离开水和昂贵的养料,鱼尾便会很快枯竭,不光是不能站立,就连活着也不能够了。我稀里糊涂地晕倒在路边,一睁眼,却是个年轻大夫救了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