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年母亲忌日，我提前折好元宝，特意等到天黑才去墓园。

没想到，苏念昔还在。

看见她消瘦的身影，我脚步顿了顿，还是走上前磕头，假装没看见她。

正要离开时，她拉住我的手臂，声音嘶哑：

“真的不能原谅小姨吗？看在你母亲的份上……”

“时砚，我看着你长大的……”

“小姨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你好……”

很久不见，现在看到她，我几乎毫无波澜。

只有想起失去的三年自由时，心会微微刺痛。

墓碑上母亲的黑白照片，笑容一如往昔。

就像小时候她看着我和苏念昔时的表情。

她是军人，所以教我们军体拳、战术动作。

每晚都要完成训练才能休息。

有时我累得哭闹，是苏念昔哄着母亲，挺起胸膛：

“我能行！我替小砚做！”

她汗流浃背，做完自己的还要替我完成，常常筋疲力尽。

苏念昔决定养我的时候说：

“我像你母亲承诺过，时砚你永远是我的亲侄子，我要保护你一辈子。”

“陆姐你放心！我会照顾好时砚的！”

可是后来……

算了。

我在心里叹息，面露苦笑。

“苏念昔，我没走你铺的路，但过得很好。”

“我不恨你了，但也不想原谅。以后，就当陌生人吧。”

“啪！”

她突然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崩溃跪地，捂脸痛哭。

“你是我侄子啊，是我最爱的人啊……我、我怎么就把你弄丢了呢？”

“时砚，我不是人，我不是人啊……”

我垂眸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

那之后，很久没再见。

听说她疯了，拿着我的照片见人就问，要找侄子。

认错几个女孩后，被送进军区疗养院。

婚后，有了孩子后，我的心境越发平和。

我去疗养院看过苏念昔一次。

她坐在树下，捧着泛黄的照片喃喃自语：

“时砚，我错了，我去坐牢，你原谅小姨好不好？”

医生说她从来到这里就只会说这一句，再没别的话。

我叹了口气，从包里取出母亲的军功章递给医生。

“找机会给她吧，她应该认得。”

医生轻声问：

“你就是陆时砚吧？不去见见她吗？”

我面色平静：

“我姓温。”

医生不再劝，走向苏念昔把东西交给她，低声说了什么。

苏念昔浑身一震，猛地抬头看向我这边。

而我在那一刻，转过身去。

今日便同行路客，此生不必再相逢。

我与小姨，再也不见。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