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体变得很轻，很轻，像一团没有重量的雾气。

飘在空中，我看着陆寻抱着妈妈冲出了别墅。

外面停着很多闪烁着红蓝警灯的车，还有白色的救护车。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护士迅速围了上来，将妈妈抬上了担架。

“病人大出血！失血性休克！快！准备输血！”

“孕妇，二十四周左右，胎心已经听不到了。”

陆寻紧紧握着妈妈的手，跟着上了救护车，他的那件白衬衫上，沾满了血。

有蒋驰的，有他自己的，但更多的，是妈妈和我的。

我跟着救护车，一路风驰电掣地到了医院。

妈妈被直接推进了抢救室。

门顶上红色的手术中三个字亮了起来，像一只嗜血的眼睛，让我感到心慌。

陆寻被拦在了门外。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一动不动，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扇紧闭的门。

走廊里人来人往，脚步声，说话声，哭喊声，混杂在一起。

时间过得很慢，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开了。

一个穿着绿色手术服的医生走了出来，摘下脸上的口罩，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惫。

“病人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

听到这句话，陆寻紧绷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差点摔倒在地。

他扶着墙，才勉强站稳，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

“孩子呢？”

医生沉默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同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没保住。”

“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再早一点，或许还有机会可惜了。”

陆寻闭上了眼睛，两行滚烫的泪，从他通红的眼角，无声地滑落。

我飘到他面前，想替他擦掉那两行泪，可我的手，却轻而易举地，从他的脸上穿了过去。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已经死了。

我不再是那个可以让妈妈痛苦，让她挣扎，让她又爱又恨的肉块了。

我只是一缕谁也看不见，谁也摸不着的孤魂。

妈妈被转入了普通病房。

她静静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脸上戴着氧气面罩，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

陆寻坐在床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他用热毛巾，一点一点，擦去她脸上和手上的血迹。

陆寻的动作很轻，很柔，仿佛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然后，他握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唇边，一遍又一遍地亲吻。

陆寻的眼神里，充满了失而复得的庆幸，和浓得化不开的心疼与自责。

“月月，对不起，我来晚了。”

“对不起，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你放心，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你了。”

“我会一辈子陪着你，保护你。”

“我们重新开始。”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既为妈妈感到高兴，又有一丝说不出的，空落落的失落。

妈妈，你看。

没有我这个累赘，你真的可以拥有幸福了。

我的选择，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