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他站起身,走到那瓶子跟前,俯身闻了闻。
那瓶口用红布封得严严实实,可就是有一缕极淡比的香气,丝丝缕缕地钻了出来。
这香气,他从未闻过。
不是寻常米酒的酸甜,也不是花雕的陈香,而是醇香。
钱秉文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揭开了瓶口的红布。
站在一旁的张师爷,只是闻了一下,就觉得头脑一阵眩晕,脸上瞬间涌起热意。
钱秉文的动作僵住了。
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瓶口,他也是好酒之人,自问品遍江南名酿,可没有一种,能与眼前这股香气相提并论!
他将瓷瓶拿了起来,就这么对着瓶口,小心翼翼地呷了一小口。
酒液入口,瞬间从舌尖炸开,沿着喉咙,直冲天灵盖!
钱秉文的眼睛猛地瞪圆了,余香满口,经久不散。
“好好酒!”
他又喝了一口,这一次,是细细地品。
跪在地上的徐大江,看着县太爷这副失态的模样,已经吓傻了。
不知过了多久,钱秉文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将那瓶酒小心翼翼地放回了桌上。
他重新坐下,再看向徐大江时,态度已经截然不同。
“这酒,叫什么名字?”
“回回大人,家母没说”
钱秉文抚着那温润的瓶身,眼中精光闪烁,“这等烈酒,堪称酒中之王!寻常的名字,也配不上它!”
他沉吟了片刻,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盯着徐大江,一字一顿地开口。
“你母亲,让你把这酒送来,只说了是解乏?”
“是是的,大人。”
书房里的气氛,再次变得紧张。
“张师爷!”
“大人,属下在。”
钱秉文没有看他,依旧盯着徐大江,嘴角却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去,把今年秋天上缴朝廷的贡品名录,给我拿来。”
张师爷的这句话,让跪在地上的徐大江浑身一僵。
贡品名录?
那是什么东西?跟自家这瓶土酒有什么关系?
他不敢抬头,只能用耳朵去听。
书房里安静得可怕,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钱秉文坐在书案后,面沉如水。
张师爷很快捧着一卷卷轴回来,恭敬地呈上。
钱秉文接过来,缓缓展开。
他的视线在卷轴上移动,眉头越皱越紧。
“江南进上的秋露白,入口绵柔,蜀中来的烧春,号称回味无穷。”
他拿起桌上那瓶青花瓷,又轻轻呷了一口。
这些所谓的名酿,跟手里这瓶一比,简直就是马尿!
若是将此酒献上去
他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困在这穷乡僻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进一步。
可这瓶酒,就是他通天的梯子!
他猛地将卷轴合上,丢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
徐大江吓得一哆嗦,把头埋得更低了。
“你,抬起头来。”
徐大江战战兢兢地抬头,正对上钱秉文那双亮得吓人的眼睛。
“这酒,你们家里还有多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