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夜，深了。

我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

火盆里的灰烬，早已冷却。

我拿起那个盛放承安灵位的黑漆木牌位，用丝绸轻轻地擦拭着。

动作，温柔得不像我自己。

“承安。”

我轻声唤着他的名字，仿佛他就在我的面前。

“娘，为你报仇了。”

“那个害死你的坏人，已经得到了他应有的下场。”

“你，可以安息了。”

我的声音，有些哽咽。

这些年来，我第一次，流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我抱着牌位，就像抱着一个真正的婴儿。

我把这些年，所有不敢说的话，不能说的话，都对他说了。

我说起了沈堰。

说起了我们是如何相遇，如何相知。

说起了那十年的恩怨纠葛。

我说的时候，心中没有了恨，也没有了爱。

只剩下一种，历经沧桑后的平静。

“承安，你知道吗？”

“其实，娘有时候，也会想。”

“如果，当初没有发生那么多事。”

“如果，你还活着。”

“我们一家三口，会不会，也很幸福？”

我自问自答。

“应该会吧。”

“他虽然坏，但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他为你立碑，为你建祠堂，为你做了那么多事。”

“他只是走错了路。”

“他被权力和欲望，蒙蔽了双眼。”

“最终，害了你，也害了他自己。”

我絮絮叨叨地说着，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我有多久，没有哭过了？

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我抱着牌位，哭得像个孩子。

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委屈，痛苦，思念，在这一刻，尽数爆发。

我哭沈堰的背叛，哭承安的夭折，也哭我自己这孤苦无依的一生。

不知哭了多久，我才渐渐止住了哭声。

我擦干眼泪，重新将牌位，端端正正地放回佛龛。

我对着牌位，深深地拜了三拜。

“承安，睡吧。”

“从今往后，娘会守着你，守着这片江山。”

“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们。”

我站起身，推开书房的门。

月光，如水银泻地，洒满庭院。

我看着窗外那块无字碑，心中一片澄明。

过去的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是时候，放下了。

放下仇恨，也放下过往。

我的人生，不该只有复仇。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我要守护这个国家，守护这里的百姓。

这，才是我作为长公主，真正的使命。

也是承安，希望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