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在疗养院的生活,平静又规律。
专业的医生为我重新制定了治疗方案。
我每天按时吃药,接受心理疏导。
我第一次清晰地尝到饭菜的味道,第一次完整地读完报纸上的一段话,第一次感觉到阳光照在皮肤上带着真实的暖意。
那些破碎的记忆,在清明中渐渐变得完整。
我想起了我的人生。
我叫温静,曾经是一名小有名气的语言学家,精通六国语言。
我和周言是大学同学,从校服到婚纱。
我们曾经那么相爱。
直到那场车祸,夺走了他,也毁了我。
我躺在病床上,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
我为周言而哭,也为那个被困在混沌中多年的自己而哭。
我偶尔会想起那行黑字,它或许是我濒死时大脑错乱的馈赠,一种来自潜意识最深处的求生警报。
陈医生每周都会来看我。
他会给我带来外界的消息。
“安安报警了,说您走失了。”
“警察找了很久,没有找到您,最后只能按失踪人口处理。”
“她把房子卖了,好像也离开了那座城市。”
我静静地听着,心里毫无波澜。
卖掉就卖掉吧。
那栋房子里,承载了太多沉重的东西。
我和她的缘分,从我离开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断了。
我的病,在一年后,基本痊愈了。
除了不能再进行高强度的脑力工作,我和正常人已经没有区别。
我向陈医生道谢,并支付了所有的治疗费用。
我一个人,去了南方的一座海滨小城。
我租了一间能看到海的房子。
我没有再从事和语言相关的工作。
我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
书店的名字,叫“静言”。
取自我和周言的名字。
我每天整理书籍,给客人煮咖啡,日子过得平淡又安宁。
我以为,我的人生,就会这样一直下去。
直到那天。
一个年轻的女人走进了我的书店。
她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简单的白T恤,背着一个半旧的画板。
她很瘦,脸色苍白,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
她走到我面前,看着我,嘴唇动了动。
“温……阿姨。”
是安安。
她找到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