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她近在咫尺的脸，那张和我有着七八分相似的脸。

这一刻，我终于明白了。

她不是在折磨我。

她是在求我。

用一种最残忍、最极端的方式，求我给她一个了断。

我猛地推开她，端起地上那碗已经有些凉了的泡面，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

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直到我把最后一口汤都喝完。

“我不会杀你。”

我把空碗重重地放在地上，抹了把嘴。

“你想死，自己想办法。别来烦我。”

我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不再看她。

我听到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是碗被拿走的声音，和门被关上的轻响。

黑暗中，我睁着眼睛，一夜无眠。

妈妈疯了。

而我，好像也快了。

那次“刺杀”事件后，家里的气氛变得诡异。

我爸不再打我，但那种无声的、充满压迫感的监视，比拳头更让人窒息。

外婆总是在我靠近妈妈或者妹妹的时候，状似无意地挡在我们中间，嘴里念叨着听不清的佛经。

而妈妈，她变得更加沉默。

她不再偷偷给我塞吃的，也不再骂我。

她只是用那种悲伤又期待的眼神，远远地看着我。

我开始刻意地惹是生非。

在学校和人打架，把邻居家的玻璃砸碎，故意考试交白卷。

我用尽一切办法，想激怒她，想看到她上一世那种歇斯底里的、充满恨意的样子。

那样，我或许就能心安理得地恨她。

可没有。

无论我做什么，她都只是平静地接受。

我爸要打我，她会拦住。

“别打他，是我没教好。”

邻居上门索赔，她二话不说就掏钱。

“对不起，孩子不懂事，给你们添麻烦了。”

老师找上门来，把我的白卷拍在桌子上。

她也只是低着头，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她把所有的错都揽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平静，比暴怒更让我抓狂。

这天晚上，我又一次故意把饭碗打翻在地。

米饭和菜汤洒了一地。

我爸的怒火瞬间被点燃，抄起手边的扫帚就要朝我身上招呼。

“够了！”

妈妈突然一声厉喝，制止了他。

她慢慢地蹲下身，没有看我，只是用手，一点一点地把地上的饭菜捡起来，放进垃圾桶。

“安安，”她收拾干净地面，站起身，平静地看着我，“你是不是都想起来了？”

客厅里瞬间一片死寂。

我爸和外婆都愣住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心脏狂跳。

我们俩，就像两个拥有共同秘密的赌徒。

我说：“是。”

我爸一脸茫然：“想起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