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接下来的日子，我深居简出。

不再去金帐参与议事，不再出现在热闹的猎场。

巴特尔似乎乐得清静，或许以为我已经认命妥协，只派人送来了几匹华丽的绸缎和一套新的银质马具，说是补偿。

我看都未看，直接让侍女收入库房落灰。

我在旧帐后的空地上，日复一日地打磨我的弓弦，擦拭我的箭簇，用最苛刻的方式训练苍风，也与那些悄悄前来表忠心的驯鹰手们的鹰沟通。

越来越多的老部下暗中回归，他们带来的不仅是忠诚，还有部落各处被巴特尔忽视或排挤的力量。

粮食的储备、马匹的状况、边境的巡逻规律……点点滴滴的信息汇聚到我这里。

我发现，巴特尔沉迷于权势带来的享受和对外交涉的虚荣，部落的内部管理早已漏洞百出。

他偏心那些谄媚之徒，却寒了真正勇士的心。

时机在慢慢成熟。

一个月后的黄昏，乌云珠举办了一场小型的“赏鹰会”，她试图展示那顶鹰冠与她多么相配，试图坐实她“新任最强驯鹰者”的名头。

乌云珠站在中央驯一只被下了蒙汗药的鹰，她头上鹰冠耀眼极了。

我没有下马，也没有看巴特尔。

我只是目光冷冷地扫过乌云珠那故作姿态驯鹰的模样。

我嗤笑一声。

轻轻抬起了手臂。

“苍风”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长啸！巨大的翅膀猛然展开，带起一阵劲风！

刹那间，不远处几个驯鹰手臂上的猎鹰、天空中被吸引盘旋的几只野鹰，甚至包括远处草场上正在捕食的隼，都像是听到了无形的号令，同时发出了响应的鸣叫！

天空为之一暗！

无数鹰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它们并未攻击，只是围绕着这片区域低空盘旋，翅膀扇动的声音汇聚成沉闷的雷响，投下令人心悸的阴影。

锐利的目光齐刷刷地盯住了场中央的乌云珠！

乌云珠吓得尖叫一声，脸色惨白，头上的鹰冠都歪斜了，她下意识地想要躲到巴特尔身后。

巴特尔猛地站起身，脸上那点温和消失殆尽，只剩下惊怒：“阿古拉其其格！你要干什么？！”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百鹰齐聚的惊人一幕震慑得鸦雀无声。

他们看看天空中遮天蔽日的鹰群，又看看马背上脊背挺直、面色冰寒的我，眼中充满了敬畏与恐惧。

这才是真正的驯鹰者！万鹰听令！

我居高临下，目光第一次落在巴特尔脸上，却冷得像阿尔山的冰雪。

“巴特尔，”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鹰翼的风声，传入每个人耳中，“你以为，偷来的荣誉，真的能戴稳吗？”

“你以为，用权势夺走的东西，就真的是你的了吗？”

我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面色苍白的部落长老和将领，一字一句，如同宣告：

“你看，鹰都知道，谁才是它们真正的主人。”

“而这草原，”我猛地加重语气，“也该认回它的主人了。”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战争，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