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赚来的钱，都存了起来。

她说：“姐，等我存够了钱，我就带你离开这里，我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那里有田野和蝴蝶。”

她再也没有画过画。

她说，她的世界，已经没有颜色了。

9.

很多年过去了。

爸爸因为酒精中毒，身体越来越差，最后在一个冬天里走了。

走的时候，他嘴里还念着我的名字。

家里，只剩下妈妈和妹妹。

妈妈彻底垮了。

她开始出现幻觉，总说看到我回来了。

她会对着空气说话：“萍萍，饿不饿？妈妈给你煮鸡蛋吃。”

她会半夜跑到我的小黑屋门口，轻轻敲门：“萍萍，开门啊，怎么不开灯？是不是怕黑？”

妹妹就萍萍地跟在她身后，给她披上衣服，把她哄回房间。

有一天，妹妹在打扫沙发底的时候，找到了那颗我掉下去的草莓糖。

糖纸已经褪色了，上面落满了灰。

妹妹捏着那颗糖，坐在地上，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她剥开糖纸，把那颗不知道放了多久的糖，放进了嘴里。

她慢慢地嚼着，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说：“姐，一点也不甜，是苦的。”

我知道，那是她第一次，尝到我心里的味道。

那天晚上，妈妈的病又重了。

她抱着一个枕头，以为那是我。

她坐在床边，轻轻地拍着那个枕头，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温柔。

妹妹走过去，蹲在她身边。

我飘在她们旁边，看着妈妈苍白的头发，和妹妹布满伤痕的心。

我看到妈妈抬起头，看着妹妹，又好像透过妹妹，看到了小时候的我。

她的眼神恢复了一丝清明，浑浊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她轻轻地，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说：

“小妤……你再给妈妈……讲一次小兔子乖乖的故事，好不好？”

妹妹愣住了。

那是我最喜欢的故事。

小时候，每次我害怕，妈妈都会搂着我，一遍遍地讲。

可是后来，她再也没讲过了。

妹妹看着妈妈，看了很久很久。

她哽咽着，点了点头。

她握住妈妈枯瘦的手，就像小时候妈妈握着我的手一样。

她的声音沙哑，破碎，却又无比清晰，回荡在寂静的房间里。

“小兔子乖乖，把门开开……”

“快点开开，妈妈要进来……”

妈妈听着，脸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孩子般的笑容。

她抱着枕头，慢慢地躺下，嘴里还在跟着轻轻地念。

“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没回来，谁来也不开……”

“妈妈……回来了……”

妈妈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消失了。

她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

妹妹趴在她的床边，没有哭。

她只是握着妈妈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那首我再也听不腻的童谣。

我飘在空中，看着她们。

窗外的月光照进来，很亮。

我好像，不冷了。

妈妈，妹妹，不哭了。

门……我给你们打开了。

你们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