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后厨室同事催促备料的喊声，郑怀勇趁机逃离。

郑怀勇转回头时，发现展梦妍正望着两碗小拌菜发怔。

展梦妍搜寻的目光扫过来，郑怀勇正低头专注擦拭早已洁净的灶台，脖颈弯成僵硬的弧度。当听到展梦妍的勺子轻碰瓷碗的胸响，郑怀勇紧绷的肩线终于松弛下来。嘴角不受控地扬起微小的弧度。窗外树枝上飘落迎春花瓣的身影，恰似他此刻悬在空中的心事，在春风中轻轻打着旋。

展梦妍从食堂回来，在教学楼的拐角正好看到展月背着大包小包的往学校门口走去。

“月儿姐姐，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展梦妍说话时，向展月跑去。

“梦妍妹妹，你三伯母病了，我得回家看望、照顾我妈妈去了。你小六纯妹妹自己一个人忙不过来，刚才托人捎信，让我回家呢，我着急不同你多说了，我在宿舍枕头下给你留了便笺的。”

展月说话时，急匆匆的向学校门口一辆四轮车跑去。

展梦妍也跑过去帮展月往四轮车上装东西。

“梦妍妹妹，你快回去上自习课吧，我可能得辍学了，我的被褥你先用着，等你有了再还我吧。正好屯里来了拉种子的顺风车，我走了。等你放假了我们还能见面的。”

展月说话时，松开紧握着展梦妍的手，眼眶湿润起来：“师傅快开车吧！”

晨风带着初春的凉意，拂过展梦妍脸颊时让她不由得一阵轻微的颤栗，展梦妍站在学校门口，望着展月坐在那四轮车上，车身随着不平的路面轻轻晃动，逐渐模糊在沉雾里。

四轮车的轱辘发出规则的轱辘声响，每一声都像在丈量着她们之间逐渐拉长的距离，展月回头望了一眼，风吹落了他的发丝，她抬手将额头的碎发别到耳后，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展梦妍想起无数个午夜，展月掏山楂籽时，额头上的碎发，灯光为她的侧面镀上柔和的光晕。此刻，展月的身影在晨光中逐渐缩小，化作视野尽头的一个黑点。

展梦妍感觉手中的温度仿佛还在，那是展月临行前紧紧握住她的手留下的余温。展月说笑着很快就会见面，可闪烁的泪光却道了真相。

四轮车转过街角的那一刻，展梦妍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酸涩的感觉从鼻腔蔓延到眼眶。空气中还残留着展月身上淡淡的皂角香气，这是展月一贯喜欢的气息，清新而质朴。

路旁的柳树和迎春花摆动着枝条，几片枯黄的叶子和迎春花瓣盘旋着落在四轮车刚刚驶过的车辙上，这些车痕很快就会消失，就像展月在学校中的痕迹，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淡去。她的教室里，她的座位会空着。午夜罐头厂的灯火也会黯淡几分。

展梦妍依然伫立在原地，任凭晨风掀起一角，远方传来几声鸟鸣，清脆却带着几分寂寥，天空渐渐亮了起来，朝霞染红了东边的云朵，展梦妍却感觉她的世界仿佛失去了色彩，那种撕扯般的疼痛在心中蔓延，明明知道放假了，姐妹们还会重逢，但她却难以抑制这份刻骨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