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金枝初砺
青州官驿的桐油灯芯"啪"地炸开,火星溅落在乌木案几上。萧昭宁眼皮都没抬一下,指尖轻轻摩挲着三枚铁莲子上的纹路——这是三哥去年送的生辰礼,每道凹槽里都淬过蛇毒。
"殿下好定力。"
窗棂上的黑影终于动了。那人翻身落地的瞬间,萧昭宁的耳朵微微一动——左脚比右脚轻三分,是旧伤。月光斜照进来,照亮他腰间鎏金腰牌上那道醒目的斩痕,正好将"谢"字一分为二。
"谢十二。"萧昭宁突然开口,声音清脆得像玉磬相击,"去年冬狩,你用十二把飞刀钉住三哥斩落的柳叶,从不用这种双鹤纹的绢帛。"
谢无忧的呼吸明显一滞。他后颈的伤疤随着肌肉绷紧扭曲变形,像条活过来的蜈蚣。萧昭宁眯起眼睛——这是北境狼牙箭造成的撕裂伤,她在兵部《伤纹图鉴》上见过。
"公主明鉴。"谢无忧突然撕开衣襟,胸膛上紫黑色的毒纹如蛛网密布,"昨夜猎场出事前,教头就被二殿下的人用淬毒暗器所伤。"他抬起手臂,露出腕间铁镯,"这是掌印太监临死前给的,说能验圣旨真伪。"
萧昭宁接过铁镯时,腕间的新月疤痕突然刺痛。镯内刻着细密的纹路,与父皇随身携带的玉珏纹样一模一样——这是只有帝后才能掌握的密纹。
窗外夜枭的啼叫忽然变调。谢无忧闪电般掷出飞刀,烛火应声而灭。黑暗中他的气息突然逼近:"教头让问,赤鳞甲该上什么油?"
"鲛人脂,七分热,护心镜擦两遍。"萧昭宁不假思索地答完,突然怔住——这不是普通的保养口诀。去年父皇教她时,三哥的赤鳞甲正泡在药汤里,而莫铁山就站在阴影处记录!
一片寂静中,谢无忧突然从靴筒抽出一卷竹简。借着月光,萧昭宁看见上面密密麻麻记着北境各营的布防——正是三哥这半年来在查的军务。竹简末端,画着个歪歪扭扭的草编蚱蜢。
"教头说"谢无忧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若公主认出这个,就把真正的密旨给您。"
他从舌下取出一枚薄如蝉翼的金片。萧昭宁接过的瞬间,金片突然裂开,露出里面用针尖刻出的八个字:
「景珩通敌,速查北境」
檐下铜铃突然无风自动。谢无忧一把将萧昭宁推到梁柱后,十二把飞刀已然出鞘。院墙上,数十个黑影正如潮水般涌来,他们臂上的红布条在月光下像一道道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