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慧就像她的名字一般聪慧，她会画画，会弹琴，会熟练使用电脑，会说英文，哼唱很多很多动听的曲调，在那个年代，这些技能都是十分稀缺，十分了不起的。

她曾经帮着车间主任操作电脑，并且得到主任连连的夸奖，如果不是因为日渐显怀，而未婚先孕在那时候又是一个巨大的污点，她根本就不会成为一名普通女工。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平静而从容的，会在下工之后洗去满身的灰尘，然后在暖黄色的白炽灯下温柔地教她写字，关了灯后，会揽着她给她讲新奇的童话故事，也会在雨夜里暗暗的流泪。

于兰知道她为何哭泣，一个独身女人在那个年代总是千难万难，却也会假装不知道，不去打破她在深夜偷偷表露的软弱。

那时候的她总想着，一切都会好起来，她学习还不赖，等她长大之后，就可以进入熙宁化工厂帮忙，就有能力保护妈妈，不让妈妈流泪。

于兰很想让自己看开些，可她又知道自己看不开。

“您知道我妈妈她是因为什么离开西城的吗？”她低低的问。

于慧从来都不肯说，于国伟更是一问三不知，好不容易遇到认识她妈妈的人，于兰只想问个清楚。

“据她所说，是找到了意中人，要跟他一起回老家。”

于兰抬起头，“意中人？”

秦老夫人笑，“是啊，算算你的年纪，他就是你爸爸。”

于兰顿了顿，低声说：“我爸不是他。”她妈妈从未说过她的父亲是谁，但绝不会是她妈所说的“意中人”。

自她有记忆开始，于慧就带着她在熙宁化工厂做工，对生父只字不提，这决不会是一个深爱丈夫的女人会表现出来的。

于慧一直很厌恶那个男人，而一个丢弃妻女的男人，也没资格被她叫做爸爸。

见于兰对那个男人如此抵触，恐怕当年于慧离开之后还发生了很多事。秦老夫人叹了口气，眼底非常惋惜。

“我们原想把人叫到家里吃个便饭，再给他们安置一点产业，但于慧她走的很利落，中午才告诉的我们，饭后就带着东西离开了，不仅没给我们通信地址，还将手机号也换了。一晃已经二十几年，你妈妈她现在还好吗？”

于兰皱了一下眉头，心里刺刺的痛：“她已经过世了。”

“你爸爸呢？”

“也死了。”从未出现过的男人，和死了没两样。

“啪嗒--”秦老夫人手里的茶杯突然从她的手中掉在了地上，木质的地板顿时被润湿了。

秦老夫人看了于兰一会儿，眼里有于兰看不懂的情绪，她动了动唇，再次问她：“那你......是怎么长大的？”

“是我妈的工友抚养长大我的。”并且还有幸遇到景坤，也有薛老太太资助她完成学业，比起很多吃不饱穿不暖的孤儿，已经算是十分幸运。

“好孩子，你辛苦了。”秦老夫人的脸色变得很差，本来还很雍容的眼角瞬间爬上几根纹路，眼里似乎有不忍，还有泪花在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