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先锋营都是厉宸亲自练起来的精锐，冲锋陷阵的有，刺探敌情的亦有，张庭生脑子好用，尤其记东西本事非常好，深山野林，钻过一次就能原路回来，看过的脸再普通都不会忘，

进了先锋营之后彻夜学勘察的本领，斥候一职他越做越顺手，跟厉宸的接触也就越来越多。

两人曾在漠北的寒冬畅饮，也曾一起彻夜破解鞑子军部署。

张庭生领着人将鞑子的消息带回，而厉宸拿着一柄长刀，扎进他所指的方向，打得鞑子军节节败退。

相互信任，又相互依赖。

后来张庭生一路升至兵马指挥使，厉宸也愈发忙碌，两人时常各在一方领兵作战，有时候一年见几次，有时候几年见一次。

君子之交淡如水，纵然不见面，情谊也该常在，看见张庭生寄给书信之前，厉宸都这样想。

却没料到，他们二人，在不知不觉间，竟已生分到这种地步。

不，不仅仅是生分这么简单了。

他叹了一口气。

卫羽灵拍拍他的手，马车内一时安静下来。

好一会儿，感觉到他心情好了一些，卫羽灵方才问：“如此说来，之前他称病不外出，又杀了你派去的暗卫，你不是拿他没办法，而是不忍？”

厉宸沉默片刻，点点头。

一路看着他从跌跌撞撞走到如今意气风发的模样，虽然气愤于他的背叛，但总是不忍心就这么毁了他。

厉宸道：“那时候明面上我没再派人去，暗中却派了很多人守着，他侦察的本事一流，暗卫们骗不住他，但震慑算是有了，好歹，他不敢背着我再往京都送信，如果没有这次的事，我原本也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惜了，世上没有如果二字。

听着厉宸的话，卫羽灵心中的怒火蹭然升起。

一个背叛他的人，凭什么得到他的这份温柔和慈悲！

“不过现在人都要死了，恩怨皆空，不说也罢。”厉宸道。

一句话，将卫羽灵的怒火浇得干干净净。

比起张庭生，前世的自己方才是更可恶的人，不是吗？

可她如此可恶，却还是贪心的，想要他的爱。

如果张庭生没有资格，那自己，又是哪里来的资格？

见她不说话，厉宸笑着安慰道：“夫人也别太在意，人死灯灭，下辈子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

“那如果……”卫羽灵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迫切的，想要寻一个答案：“如果下辈子，还能再见呢？”

她认真的神情，让厉宸微微一愣，一时忘了答话。

卫羽灵看着他，又问了一遍：“如果，辜负了你的人，下辈子还能再见呢？”

今生来世，谁都不再是谁，无论多大的仇恨，见面也不相识。

这原本就是一个没有意义的问题。

但厉宸轻轻捧起了卫羽灵的脸，认真的说：“若是旁人，那我便一刀捅了他。若是夫人，纵然你伤我千万次，为夫亦是，甘之如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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